老夫人伸手从身旁的丫鬟手中拿过玉石,放在手里仔细地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眼光一直都未从它身上离开,仿似她眼前的不是一块玉石,而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一样爱怜不舍。
我凝视着她手中悲伤的动作,眼光不忍游走开来。却刚巧触及到慕子宸责备的眼神,心里很是不好受。同时也在担心着老夫人老于世故,会在玉石上察觉出什么?
"你想把它要回去?"声音响起,我先是一愣。老夫人的神态、举止均未变,我都疑似方才说这话的不是她,而是一句妄听而来的话。
然见慕子宸看了老夫人一眼,又回望着她,眼神中像要表达什么意思,却又十分不明确。她才回过神来刚才老夫人是在问我话。
我瞥了一眼身后的那抹淡影,想了想回答道:"是!此物得爹生前悉心叮嘱,要随时携带在身旁,所以……"
慕子宸的眼光果然暗淡下来,但却少了之前的责备。我硬着头皮补充道:"若非此为爹的遗命,冰盈是绝不会如此急着将它要回的。即使是转赠奶奶又有不可呢?只奈于冰盈要尽孝于父亲,才只得叫奶奶伤心了!"
其实看着这老夫人因我的几句话,就相信这是她儿子的遗物,将此物视为珍宝。因着她的这份对母亲对孩子的爱意,纵使她先前对我如何冷漠无情,我在此刻也是对她讨厌不起来的。或许是孤儿出身的她极度渴望拥有亲人关爱的缘故吧,我在心里闪过一丝悲哀。
倘若这不是慕晓蝶的东西,真是什么父亲的遗物,留予她睹物思人又未尝不可呢?可惜事情就是如此,她此刻若不将它要回来。即使不去考虑慕晓蝶会如何,单是任她日日拿出来怀念也察觉不到什么,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候只怕她们这里的三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所以我即使很不情愿、很为难,也要时时刻刻把"爹"挂在嘴旁。揭人伤疤实在非她所愿,利用人伤心时最薄弱的理智,也叫她惭愧万分。
可是奈何她当时只想到此方法,为了去掩饰一个谎言就需要去编造更多的谎言,这个道理她到现在才深刻地理解到。
"拿去吧!"老夫人极不情愿地把手中的玉石送向我的方向,示意我过去拿。
我面有愧色地走过去,双手从她手中捧过玉石。耳旁是她轻声地叮咛:"放在身边要小心,可别磕着、碰着了……"
她的语气很温和,我确定这不是错觉。她第一次对我说话如此轻软,我字字记得深深的!
接过玉石之后,我与慕晓蝶主仆三人走出屋中。一步一步拾级而下,一屡一屡清风袭来,轻轻拨开炎热的空气,裙袂微微飘动。
我抬眼望向天空,天很透蓝,万里无一片云彩;很宁静,百丈无一只鸟儿掠过。
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切安然无恙,可是实情却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