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音低头看着手，突然一双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柔的掰开她的手指，把那只可怜的杯子解救了出来。
“薛，薛，薛……”嘴唇喏喏的重复了好几遍，最终也还是没能叫出口。她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她不敢叫名字，更不愿叫他教员。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薛少寻轻笑一声，理解她的为难。
付文音摇了摇头，她对他是有些尊重的。或者说，她其实更愿意两人保留生疏的关系。直呼其名，对他们而已都算太过亲密。
“那……”薛少寻思考了一下，低低的开口，“你可以叫我学长，我们大学是一个学校。”
薛少寻会知道她这些信息，付文音一点也不意外，好半天，才吃力的张口。
“学长好。”
“学妹好。”
薛少寻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可能比她还更不愿意提起监狱那段过往。他不愿意她一看到他，就唯唯诺诺，就把他和青安监狱的教员画上等号。
称呼是改口了，可是面对薛少寻时候的敬畏仍在，付文音僵直的站在原地，看样子是在等着训示。
薛少寻拿她没办法，学着以前的样子，伸手去拍她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柔滑，他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她的穿着。刚才进来只顾着惊讶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注意到了，却发现他的目光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那个，你以后见到我不用太拘束，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付文音点了点头，在接待室里她被手铐拷着，都敢与他冲撞对视，现在怎么反倒怯懦了。她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抬头与他对视。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瘦了很多，整张脸轮廓分明。不知道是不是瘦了缘故，原本那双耀眼的星目，隐在浓重的眉睫之下，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内敛沉闷。
内敛沉闷？付文音心里一惊，他，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说是不想回忆起监狱里的一切，可她还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从听说要开经济学的课开始，她就无比的期待正式上课。因为对于课程太多期待，以至于她对教员是谁毫不关心。也就是在这样毫不在意的情况，那个人就这么突兀的走到了讲台之上。
她清晰的记得他那天穿了一件灰色竖条纹的衬衣，衣摆整齐的扎进裤腰，显得腰窄腿长。那天似乎也是他第一次上课，电脑投屏一直失败。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时不时的冲大家微笑。
那个时候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真心的笑容了，毕竟监狱里哭不自由，笑也同样不自由。
电脑终于连上了，他的桌面是一只八哥犬，她曾经也一直想养一只。她高中时候早恋，还和初恋男友约定以后结婚一定要养一条八哥。她想到当时两个人被老师抓到早恋请家长，还同仇敌忾的发誓绝不分开。
想起当时他们是同桌，座位靠窗。有一天睡醒了，看到同桌的男生笨拙的撑起课本给她遮挡阳光。
想起初恋高考失利，只能选择出国，两个小孩抱头痛哭。想到后来，终究成了能互聊心事的好朋友。
她那个时候已经在监狱呆了两年多，不知网上有一个形容薛少寻长相的词，叫做初恋脸。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他看上去很舒服，很放松，总让她们这些心被黄莲浸泡的人，时不时能想到点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