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续风攥着信进入室内,入眼处是一张长桌,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桌后是放置书卷珍玩的架子,侧面又是一张小案,案上放了一菖蒲子。
呵,菖蒲……庄续风冷笑。
他走到长桌旁,抬腕执起桌上油灯,打量几番,随后视线被桌腿旁的某样东西吸引住。
他放下油灯,弯下身子将它拾起。
那是一张碎纸,应该是一张被烧剩的信,字迹早已没有,边上还带着被火烧过特有的黑色痕迹。
庄续风皱起眉。
这究竟是一封什么样的信,这么见不得人?
他放开纸片,将冯越截住的那张信放入袖中,随后起身查看长桌上书卷。
粗略翻了翻,都是一些公事文书。
听到门外突然安静,庄续风放下文书,又踱步至放菖蒲的案上,抬腕抚上它的叶。
“细如毛发绿毵毵,寂寞无人共岁寒。”庄续风轻轻吟起这首诗,嘴角勾起。
此时书房门被人一把打开,“这太子殿下北巡,怎地巡到老夫家里头来了?”
来人身着青黑条纹衣,正是连沽太守。
“菖蒲风骨,亦有如君子修身。敢问太守,何为君子之道?”庄续风接着问。
“哦?可是‘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太守不紧不慢地道。
庄续风将视线移向太守,对着置放菖蒲的案旁椅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不错。那君子四不分别为?”
太守僵着微笑,走来在椅旁又向庄续风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坐下。随后太守顺畅地答:“其一,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其二,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其三,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其四……”
“好,太守果然是学富五车。”庄续风在对面止住他的话,随后冷笑道:“‘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太守在书房置放菖蒲,想必也是如菖蒲般的君子。可太守所为,怕是与这其三不符啊。”语罢,他从袖中取出那信,移到太守面前。
太守与他对视,同时伸手取过信,打开扫了两下,放下后神情不变:“殿下既然认为老夫勾结外邦卖国求荣,那便押了老夫交给皇上王法处置便好。”
庄续风一怒拍案而起:“北芒的杂种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才会令你如此有恃无恐!马知德,你可别忘了,你当的可是朝廷的官,抱着的可是朝廷的俸禄!你不是北芒的走狗!”
“马某在这里,任凭处置。”太守依然淡然。
这时庄续风正欲再说什么,又生生咽下,叹气道:“太守,你有何苦衷,说出来便是了,充其量我能请求父皇降罪留住你的命。”
“罪官在这里,任凭处置。”依旧是这句话,太守起身朝他跪下。
庄续风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抬眼望天,天色尚好啊。
外面接应的冯越一见他出来,便向前道:“殿下,如何?可要派人押住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