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玉唇畔浮起一丝轻笑,进逼道:“空有下人使唤,没有银钱调度可不成,小世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食住行都要把好关,还请二夫人行个方便,将小世子该有的月例度支下来,否则小世子有个好歹,恐辜负大伯爷临终所托。”
宋枕玉字字句句都扣紧了归义伯,尤其是后半句话,更是加重语气,朱氏纳罕地睇了这位填房一眼,心中微有异样,但面不改笑色,“既是如此,我再多添几个仆役到蘅芜院便是,也使人吩咐厨房,近些时日多关照一番小世子。”
朱氏这番话,以退为进,将宋枕玉的话给堵死了,这可真是应了原书之中的描写,慧黠精明,算计明晰,半点亏也不给自己沾上。
朱氏正待去吩咐仆役,讵料,宋枕玉突地捏紧她的骨腕,淡声道:“仆役与月例,我全都要。”
宋枕玉骤然沉下腕力,一下子将朱氏的纤手捏得生疼,朱氏目露骇色,没想到头回打照面,宋枕玉就敢跟她撕破脸,正要厉声怒斥,却听宋枕玉漫声道:“你知道我进宫时遇着了谁么?”
在朱氏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宋枕玉娓娓道,“是掌印太监段知枢。最近年底了,吏部要考评六部官员的政绩,听闻二伯爷行将从工部侍郎擢为工部尚书,二夫人不妨想想看,若是我把你们干的这些腌臜勾当,捅到段掌印那处,让其参上一笔……”
宋枕玉驱前一步,在朱氏耳畔轻声道,“您试试想,二伯爷升迁的速度,赶不赶上他贬谪的速度?”
这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如平地惊雷,在朱氏耳屏处炸响,她被宋枕玉的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根本就是一头护犊的母狼啊。
朱氏张了张嘴唇,“不可能,凭你的身份,怎的可能会见到段掌印,你定是在诓瞒——”
“若二夫人不信,我这便进宫去,在段掌印面前,自有说法。”言罄,宋枕玉后撤数步,转身便走。
朱氏见宋枕玉这等近乎壮士断腕般的气魄,话中不像是掺假,心间打了个突,忙追前挽留住她,“玉娘子何至于此,区区两年的月例罢了,且等我给你取来。”
宋枕玉在庭院的古柏下静候,朱氏去了一趟银库,使账房取了一定数量的月例,便踅身而返,宋枕玉掂算了一番,小世子月例是三两银子,两年算下来拢共七十二两,数目对上了,宋枕玉刚要离开,却听朱氏道:“玉娘子不是说月例和仆役都要么,这个丫鬟名唤绿橼,干活是最利索的,你不妨带去蘅芜院,好照顾小世子的起居。”
宋枕玉淡扫一眼,眼前这个丫鬟约莫双十年华,着碧荷色襦裙,一副敦厚老实的行相。宋枕玉没推拒,柔言呈谢。
临行前,朱氏低声吩咐绿橼:“给我看好宋氏,但凡有甚么风吹草动,即刻告与我知,明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