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我都是皇天下小小的百姓,什么事也只能道听途说知晓个边边角角,里面的弯弯绕绕又岂是你我能够看得清的呢?事情究竟如何,我们也只有听的份,谭大人为官这么多年,替我们这一方百姓解决了不少纷扰,依我看来,这已经是难得了,况且”说到这里,妇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况且谭大人他已经去了,这件事也就放了吧。”
“什么?去了?”妇人眉毛一动,惊诧地差点丢了手上的篮子,“怎么去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侄子在杭城乡下偶然见着他的殓棺,听说是自缢而亡,也是凄惨。”
“……啊”妇人唏嘘了一声,“自缢啊……该不是是心虚,良心上过不去吧,可就算是自缢,他身上的污点也洗不清喽,纵然我们不提,也会有别人来议论,是污点啊,就难洗清……世道……”
谭辛不知道自己怎么晕乎乎地走远的,周围依旧充满闹意,可是她却觉得心中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凉飕飕的。说起来,这条街倒是从未荒芜过,走的走,散的散,它却永远都不会变。记得她第一次随父亲来江宁时,也是站在这里,也是像这般繁华热闹的,奇怪的是,她当时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反倒是现在,她真切地感觉到了陌生和寒意。
父亲给了这个城满腔热血,而这座城却给了他最致命的背叛。
她曾在这里住了段时间,自母亲患上恶疾去后,便又辗转回到在杭城老家同祖父祖母一起生活了,而他的父亲谭旬,便独自留在江宁任职。
一晃多年已过,父亲的脸已经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只能成为记忆中的模样。
所有人都说,江宁按察使大人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她也知道他的眉头里笼着的永远都是江宁百姓的喜怒哀乐,只是如今,所有的热血都成了虚妄和笑话,数年间呕心沥血堆起来的盛名竟然可以在一夕之间被推的体无完肤,就算是在形神俱灭之后,也依然被人狠狠地戳着脊梁骨。
真是可笑。
他成了万人唾骂的贪官,而她,则真正地成了一名孤儿。
空气中还残留着食物的香味,太阳也在渐渐西沉,少女突然停下脚步,她抬头望着昏黄的天,半掩在袖子里的粉拳暗暗握紧,明媚的眸子里闪着坚定。
黑暗即将笼来,明天已经不远了,父亲的清明,她一定要亲自讨回来,让世人看看,究竟什么才是白,什么才是黑。
叶笙说话算话,还真的让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屋子,当谭辛将收拾好东西进门后,却发现里面出奇地安静,好在遇上了流云,这才问道:“大人不在府里吗?”
流云看到她十分高兴,很热心地回道:“是这样的,大人的一位朋友来江宁了,所以,现在正在外边陪那位呢。”
“是这样啊。”知道了始末,谭辛点了点头头,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