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无力欣赏,体力不支地歪倒了,被她抱住。
在她耳边,他本来想说的话是:“不好意思,还说请你吃红烧狮子头,我差点就被人红烧了。”
半昏迷之中,宛如洲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不会让他死。
她目光清澈,神情坚定。她的手很暖,如同她的心一样,充满生机与力量。
“我没事,放心。”
他就在这温暖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宛如洲在慕卓然的床边守了一夜,不断为他更换布条包扎,以及冷敷的毛巾。
不知多久之后,那雪白的颜色终于不再被鲜红浸透。
她累瘫了,卸掉全身的力气往地上一坐,对帮手的夏承先有气无力地说:“血终于止住了。”
夏承先给她端来一碗皮蛋粥:“忙了一夜,先吃点东西,不然身子要垮了。”
宛如洲完全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温热入腹,她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
慕卓然不是去跟楚杏棠友好商谈的么,怎么会这般狼狈逃回来?
望着慕卓然苍白的脸,那双星光一样璀璨的眼睛紧紧闭着,总是抿着莫测微笑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重伤昏迷,这急转直下的也太快了。她忽然觉得有点懊恼。
疲劳困顿之中,她想起七岁那年。虽然天下已定,但北崛与东越的边境始终纷乱不息,有时甚至兵戎相向。
那时她不懂这些,执意要去边境的岩洞探险。伏荒劝阻她不成,又不能来硬的,只好跟着她一起去。
偏巧碰上一伙马匹商队,与东越的买家发生冲突,不知是谁坑了谁的钱。宛如洲多管闲事,跑去说理。
结果两伙人迅速由互骂升级为互殴。乱斗中,有武器砍断了栓马群的围栏,几十匹烈马嘶鸣奔出。
宛如洲撤离不及,陷入马群里,飞扬的尘土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伏荒冲了进来,奋勇地扑在她身上。
纷乱的马蹄奔踏过他的背脊,而他始终不发一语,撑起手肘咬牙保护着她。
最终宛如洲毫发无损,可伏荒却背部受伤,要休养足一年才能完全康复。
老爹将她痛骂一通:“你自己贪玩也就罢了,捅了篓子,还要连累身边的人遭殃!”
宛如洲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伏荒忙道:“保护郡主本就是属下的职责,这不关郡主的事。”
“伏荒,我闯的祸,我自己会负责的!”
她故作担当,结果却被老爹一阵雷喝骂回。
“能耐的你!你拿什么负责?”
她怔住。
是啊,如果伏荒死了,她能拿什么负责呢?赔给老爹一个同样骁勇善战的好将军么?
她顿时发觉了,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宛如洲后来渐渐意识到,原来她一直是被保护的。
在老爹和两位哥哥、甚至伏荒的眼里,她是弱小的无能的。甚至她最大的价值,就是远嫁南韶,成为北崛笼络别国的政治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