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越走越崎岖不平,前边象有个下坡。
忽然,低低的、哗哗的流水声传了过来,疤瘌棍想,应该是到了清蒲溪的地方了,这是个熟悉的地方。随之,心宽了些。
不大会儿,一条细细小溪在路边沟底出现了,水量不大,小溪水泛着白白的月光,隐约可见。小溪穿行在怪石之间,斗折蛇行,在这寂寥的暗夜里,像赶尸匠一样,也是弯弯曲曲,猥琐而缓慢地向前流淌,说不定,小溪里也漂流者些翻了肚子的死鱼,好像流淌着小小的委屈与阴森的灵魂。
两边是树林,有高低间杂的行道树与小路相隔开,隔着它们的阴影,那小溪,黑黑的朦胧而阴凉。
“叮——”
“咣——”
疤瘌棍轻轻地敲着小阴锣,含混不清地念咒赶路。
往前,路好走了些,下坡,轻松多了,他稍微轻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
两眼的余光向小溪边一扫,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色影子蹲在小溪间的石头旁,恍惚间有低低地抽泣声音传过来。
疤瘌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了一下,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确实不假,那白影还索索而抖,呜咽的声音随风飘过来,感觉又清晰了几分。
疤瘌棍本是个不信邪的人,这条路也不是走了一回两回,这一闪而过的白影,让他怎么也不相信会有什么邪祟跟随。
他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照旧赶路。
可走了几步,好奇心驱使他扭头再看,朦胧中感觉那白影像极了后边跟着的喜神模样。
疤瘌棍这才慌了,大叫:“二爷起来,喜神出来了!”
后边蹦跳前进的喜神架子果然顿了下来,牛二窜出来,不耐烦地喊道:“你小子嚷什么,我这走的好好的呢,喜神在我背上!”
疤瘌棍回头看,没有异样,喜神一样的安静一样的驯服。他见牛二不信,再往旁边瞅去,又什么都没有了,那石头还在,黑黑的呆在原地,没有一丝异样。
疤瘌棍摇头笑了笑,对自己的胆子和眼睛多了几分怀疑,非常地惭愧,干这行不容易啊,疤瘌棍那胆子可是实打实锻炼过来的,当年牛二在牛头村后面幽深的老坟山上放在其中一个小坟头上一个梧桐叶,让疤瘌棍去找了来。疤瘌棍去摸了半夜,直到四更天才摸到,送回到牛二家里,牛二才收了自己为徒。
这些年二人请了百十个喜神,一切顺利,从没见过鬼鬼怪怪。
疤瘌棍自嘲地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雾越来越重了,夜风也冷了许多,疤瘌棍感觉身上冷的厉害,只好不时地蹦跳几下,舒展舒展下筋骨,抵御清冷的寒气,增加几分暖阳。
疤瘌棍手里的串铃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来晃去,反射的月光,闪闪烁烁。
前边的路又好了些,平坦许多,疤瘌棍觉得心烦气躁,也没心思念叨那些老掉牙的赶尸咒,闭上嘴,默然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