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的少年突然站定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害追得太急的她差点儿一头撞上他的背。她疑惑地转到他身侧,本想问他干吗突然往回走了,又干吗不打声招呼就突然停下。可是快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为她无意中看到了少年眼眸深处那抹似有若无的温柔。
她努力想要确认,想要探寻,然而只是瞬间,那双深沉如黑夜的眸中已波澜不惊。
他只是站着,看向不远处的湖边——那里,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带着温暖的笑,全神贯注地在为一只受伤的鹤疗伤。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间竟只能愣愣地站着,从来不知道“失落”来得如此轻而易举。
那个喜欢低着头,沉默胆怯的女孩;那个从一开始就被她彻底轻视的女孩,此刻竟如此耀眼!粼粼的波光,温暖的山风,白衣的少女,还有接受医治的鹤。多么美好的一幅画。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许久后,她轻轻开口问道,隐隐地觉得怕说得太大声会惊扰到那一人一鹤。
“不用,她可以的。”他的目光极远,似乎穿透了女孩,看到了好遥远的过去。那时,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被他抓过来强迫着去医治那些被他打伤的霍兹学院的学生。她穿着赫尔墨斯学院医疗治愈系的制服,一身洁白,神情慌乱。
雁儿有些难以置信地瞅了他好久,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你似乎很了解她?”口气有些酸,隐含着说不出的难受。
他愣了一下,淡淡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是吗?”唇角略带嘲笑地微微勾了勾,“因为那家伙是个笨蛋吧。”
“嗯?”她看向少女的视线忍不住又收了回来,疑惑地抬头。
“喜欢将书包抱在怀里,习惯低着头走路,习惯穿着白色的制服,不习惯说话,不擅长表达,胆小懦弱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吭声,可是有时又固执得好像一头顽牛,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总习惯着道歉……”他说着,脸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而他自己却没有发觉,“你说,那家伙是不是典型的笨蛋?”
“是……是吗?”雁儿很轻声地应着。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他口中的那个笨蛋。
她的笑融在风中,隐下了苦涩。她自以为是的初恋,还没发芽就已夭折了。可是她才不要告诉身旁的少年,他在看向湖畔少女时眼眸深处会无意流露出的温柔;她才不要告诉他,以她女孩的直觉,少年是喜欢少女的,这得他们自己去发现。谁叫她只是一个刚刚失恋的可怜人呢?
暑假正式结束了。九月的前几天,阳光依然灼人,然而新的学年,新的起点,沐凉愉悦地期待着一个崭新的开始。因为从这个学期起,她也有朋友了呢。
拿起书包,正要从卧房里出来,不经意间看见梳妆台上那个褐色瓶子装的香精,那是暑假旅行时,碰到的一个陌生姐姐送给她的,她一直都舍不得用,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微微在衣领上喷上一些应该很不错吧。这样想着,沐凉又走回到梳妆台前,拿起了那褐色的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