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哭喊声立刻静止,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细细地盯牢楮知忆地一举一动。
森段天指着她一身素白的宽袖袄裙,扬了扬眉:“就这样验尸?”
楮知忆的手已经摸上了尸体的胳膊,抬头望向森段天,淡道:“此等小案,不必尸解,脏不了衣裳。”侧头看向黄叔保,“有劳黄叔记一下,中毒身亡。”
没有验尸官在场,只能劳动熟人。
黄叔保没有记录经验,有些犯难,一名伪军立刻走上前来:“局长,我可代笔。”
“好好,你来记,你来记。”黄叔保连忙见机招呼他上。
如此会看风使舵,八面玲珑之人在乡间并不多见,楮知忆不由多看了一眼。
抬头一瞥,却是一张其貌不扬的脸,姜黄的脸上挂着两撇小胡子,细长的眼眸透着一股子精明。
明明身量颇高,但为了不比黄叔保高一头,刻意地弯了腰,极具趋炎附势之态。
楮知忆的目光从他那身黑扣蓝布的制服上扫过,转头边查边道:“死亡时间一小时到两小时之内,有尸僵。”
森大佐当即冷笑:“尸僵一般出现在死亡后一到三小时,宋小姐,你可错了。”
“两小时前我与刘师在村头豆腐摊相遇,那时刘师与我温言道别,并非诈尸。再者,鄙性楮,非宋。”楮知忆眸光颇淡,问,“可继续么?”
森段天脸色微变,仍秉足了气势,道:“验!”
楮知忆自袖袋中取出一只小布包,摊开放在大案上,露出里面四把大小不一的手术刀和一只小镊子,阳光下铮亮耀眼。
森段天赞了一句:“很漂亮的手术刀。”
“教堂牧师所赠。”楮知忆简洁地回答。
灵秀的小刀,利落地划开尸体的衣裤,又分别在尸体脖颈、腹,腿,脚处划开一道口子,淡道:“口腔粘膜出血,周身血液黑稠,系中毒身亡。”
森段天不再发问,只静静地跟着看,只余记录的伪军笔声沙沙。
楮知忆下褪下尸体鞋袜,指着红肿微溃的脚踝,扬头看向森段天,一双明眸恍若星辰:“这便是致命伤。”
森段天低头看了过去,只见那溃烂的伤处有两枚细细的口子,眸光一冷,森然问:“你是想说刘师为毒蛇咬伤至死。”
楮知忆取出一方手帕,沾了沾尸体流出来的血,递给森段天:“皇军医学昌明,是否系毒蛇致死,一验便知。”
森段天立刻叫过一名桑军用桑语吩咐几句,待那人走后,抬头看向楮知忆道:“若非毒蛇咬死,你与那些人,就都是凶手。”
楮知忆笑了笑,笃定道:“必为毒蛇之毒。”
她一向清冷,自进祠堂以来更是不曾言笑,此时一笑,仿若三春暖阳明媚了天下。
半小时候后,楮知忆被黄叔保亲自送到火车。
“好孩子,叔今天谢谢你。”黄叔保将一只小布包塞到她手心里。
楮知忆掌心一沉,立刻明白是何物。忙将布包推回黄叔保掌心:“黄叔,这本是份内事。”